逸云

【石中心】不敢看观音

上一棒:【07:00】 @忧郁蓝调 

【09:00】 @洞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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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石早上起来的时候,感觉天有点不好,好在昨夜风大,空气很干净。他在门口鞋柜找出来那一把旧伞,放进包里,准备出门逛逛。好像雨天里逛公园也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尤其是心情算不得太好的时候。好吧,其实他好像一直都没有特别开心的时候。一年过去,往回想一下今年发生了什么好事,好像也就那零星几点的美好记忆,其他都是沉沉的黑暗。有时候年末看春晚的时候,赵石一个人坐屋里发呆,甚至回忆不起自己八月在做什么。

    赵石就这样,让他拎起一把刀子把自己的手腕划得鲜血淋漓他做不到,何必呢,本来日子就不好过,何必再让自己疼一回。但是吧,淋雨的确给他带来了活着的,存在着的真实感觉。所以他的那把旧伞已经断了一根伞骨,但是他都还没注意到。每次雨水落下来的时候,他就安静地行走,或者坐着,等雨水打湿他的头发,再流进眼睛里,刺出泪水来。有时候有市民认出来了他,给他打伞,他也能装出一副我的伞坏了才会淋得这么惨的样子。

    至于他为什么每次都会带一把伞,他好像也不太知道,也许是经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经验了,他总是带着一把伞。

    出了门,街口随便买点早餐,打算在公园的长椅上来一顿算不得丰富的早餐。看见排队的人太多,又不肯走进去,只能悻悻退后,饿着肚子往前走。其实饿一顿也算不得什么,他又不是没经历过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每次就都这样想,时间长了肠胃病饿出来了,被鹿泉老哥又是嘘寒问暖又是拉着教训了好一段日子。可是今天他还是不怎么想吃早饭。

    公园人不多,就孩子们在玩。周末么,孩子们都不用上学,一个两个的在公园里玩耍。他们都还很年轻,还不知道作为石家庄人的注定命运,还不知道笼罩着这座城市之上永远挥之不去的阴云。

    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其实赵石也算不得特别特别喜欢僻静,他就是不喜欢和人说话,市民有的认识他的,会和他搭上一两句话,他又不得不装出一副阳光自在快乐的样子。说实在的他的确不喜欢演绎,他不是那些醉心权术的老家伙们,装不出精彩的戏码,演绎不出什么乱七八糟的爱恨情仇。他不是没见过那些戏码,他永远都想嘲笑十多年前姬镐对伊洛那一脸的爱情迷醉,这个男人的确很会演,演到所有人都相信,演到自己也相信。

    他赵石不想演,不对,其实他不会演。跟市民们演绎出一副自己挺阳光的样子,在元旦和郑管他们聚会时候勉强演出自己没有阴郁感的模样,其实他还是很会的,可能他也就会这个了。

    他喜欢看孩子们打打闹闹,在一个没有人的角落无声地注目。没有孩子们注意他,游人们来来往往,相互攀谈,各自在皱纹里挤出微笑。当然也会有真诚的笑容,没有被这座城市的空气挤压出迷茫和困苦的人都是幸运的人,赵石想着。没人告诉他这么想不对。

    就这样安安静静看了很久,赵石觉得自己什么都在想,也什么都没想。花开的算不得很盛,已经到了初秋的季节,都是绚烂夏日的残花败柳,就像他此时此刻的生命。他喜欢的高潮部分已经全部都过去,剩下的余韵能持续很久,在他并不喜欢的曲调里不断重复,无聊无趣,还有糟心的底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结束吧,结束吧,结束吧。

    他感觉腿上有温热感,睁开眼睛去看,是一个小小的男孩。话都说不清楚,抱着他的大腿,小声地叫他哥哥,哥哥。赵石心中一软,像是想起来了谁,往前追溯记忆却记不清楚,也被他自己及时拦下。他抱起那孩子,轻轻问他怎么了。才知道孩子是找不到妈妈了,这,幸好遇见的是赵石。他没什么事情可做,好说歹说也算是这座城的城主,帮着孩子找妈妈算是他能做好的为数不多的事情之一。他运气好,往外走了没几步就找到了孩子妈。孩子妈感谢的话说了好多遍,他都有点不太好意思了。送走了孩子妈,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没有吃一顿午饭。仔细看了看表,才知道已经到了下午两点半,也是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胃开始对自己不负责任的行为抒发抗议。

    行吧。他随便找了一家看着还算卫生的小馆子,吃一顿还算不错的午餐。他周末没人和他一起过,不过自己一个人也算不上太差,吃一顿好一点的,也算是给周末时间做一点不一样的注脚。他一顿饭吃的还挺慢,吃的快也没太大用,毕竟没有谁在等待他。所以他细嚼慢咽,细嚼慢咽到拖沓,因为吃饭的时候是他想的不太多的时刻,就一刻也好,就一刻也好。

    吃完午饭,莫名不是很想去公园,但是也没什么可做的事情。他不怎么喜欢人群,但是没人管他的日常生活,明天的早饭午饭还要自己在家做。干脆去商场逛一逛吧,虽然对他而言不能叫逛一逛,应该叫走一走。他时常在商场走了半个小时,却发现自己没有看任何一个店面的商品。他甚至有时候会产生一种在坐火车的错觉,他在一辆往前开着的始终不停的车辆上,人群,店面,红的蓝的衣裳,琳琅满目的酸牛奶从他的窗外飞过去,没有人注意到列车的经过。他想打开窗户嘶吼看看我啊,却没有任何办法打开封死的窗,甚至伸出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害怕,还没来得及碰一碰窗户的冰凉,就已经退后。

    他在商场走到了天黑,天终于黑了。他下楼赶着去买已经挑剩下的菜,他也不怎么挑挑选选,毕竟在他看来都算差不多。差不多的味道,差不多的做法,差不多的饱腹感,就像他差不多的人生。

    回家,还没打开家门。燕幽之的电话过来,让他去登封,去嵩山,就现在,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他疑惑不解,却也不指望着去弄明白,他执行命令就好。也许吧,这和郑管有什么关系,毕竟是嵩山。

    他把买好的菜放在家门口,下楼开车。石家庄往郑州开的高铁列车时间表他背的挺清楚,赶着去火车站路上给北京局打报告,让他们改计划,中途不停车一路直达,这是赶去郑州最快的方法。坐上高铁的时候,赵石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自接到电话以后,都没有乱想。

    尽管他现在又要开始乱想了。想什么,想嵩山?这他可真的不熟悉,想一想郑管?他好像不是很舍得去想。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车就到了。他赶下车的时候,又匆忙找一辆还不错的车往嵩山开。他运气很差,赶上了晚高峰,在大道上堵了十五分钟后终于不可避免地联系当地,麻烦他们开道。勉勉强强得,他算是能开走了。奔驰在郑少高速上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少有的解脱,他丝毫不用顾及自己的速度,就算一个不注意发生意外死在这里也没什么。莫名其妙的,可能是有一个目标可以去追逐,他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十五岁的时候。

    该死的,为什么这样的时刻会结束。为什么嵩山那么近?

    他不得不停车,不得不往山门走。很快就走到了,这什么都没有。他没兴趣跟燕幽之打电话问接下来该做什么,只是安静地站着。夜里山中很冷,他倒是也不太在乎,就在寒冷和黑暗里等着,等着。

    他们到了。陆陆续续的,燕幽之脸色很差,走到没人的角落里打电话去了。来的军队把整个寺庙围住了,但是他们一无所获。

    再过一会儿,卫牧野来了,这人看起来很生气,许莲也来了,眼睛红红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难过。卫牧野领着数量很可观的官兵们搜了一遍山,没人注意到赵石的存在,赵石其实是想帮帮忙的,但是没有人和他说什么话。

    他好尴尬地站着,好像是唯一一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城主。

    卫牧野一无所获,他闷着声,愤怒爆发地很快,如果不是周围人拦着,也许燕幽之身上真的要挂彩。许莲流着眼泪和家人打电话,也是从她口中才知道,郑管已经离开了这个糟糕的世界。

    其实山上也不错的,赵石想。郑管其实应该属于嵩山,他那么充满纯洁,爱和光芒的少年,就像落下来的神子,不该留下的。

    这种想法大逆不道,但是他不说也没人知道,他沉默着离开。可能都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离开,可能那些人远比他要悲伤的多,他也不奢求那些人来跟他说句什么。

    在郑州火车站坐火车准备回去的时候,他突然很想跳下去。这是坐平汉铁路时期的老火车站了,这是他还年轻的时候的车站了。郑管已经去了,他怎么不能呢?

    他沉默地走向铁轨,今夜,只有嵩山知道,他是山门前第一个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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